一个隐居荒村30年的人,做出了永不过时的衣服
30年前,服装设计师真砂三千代
和先生双双辞职,
搬到了日本海边的乡下,
开设了自己的工作室。
先生还租了一片梯田,
种植全家吃的黑米和稻谷,
后来,真砂做好了衣服找模特来穿,
也是在这片梯田里展示。
“衣服是最贴近女性身体的东西,
我始终在思考,
究竟什么才是真正适合日常的服饰呢?
好的服装并不是依靠特别的设计,
而是穿戴在身,
令人感到舒适、自由、身体得到解放。”
自述 真砂三千代 编辑 阿闪闪
从服装设计学院毕业后,我在东京从事了8年时装工作,工作虽然有趣但是很忙碌,节奏快到无法思考自己到底要什么。
那是上世纪70年代,我用一个假期去了趟印度旅行,在那里,我受到了非常大的文化冲击。在我以往的认知中,衣服就应该做得完美贴合人的身材,但在印度,人们只是用布裹在身上,用非常自由的发想,创造出了各种形态的纱丽(印度传统服饰),这让我非常惊讶。
无论是工地上的大叔、街边卖水果的女人,都穿着那飘逸宽松的衣服,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日常工作,这让我开始反思,究竟什么才是最适合生活的衣服。
印度回来后,就结婚、怀孕了。我的先生当时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,有一天回去我告诉他,我辞职了,不想做服装了,第二天他就跟着也辞职了,说我们可以一起去环游世界,放松放松。
就这样大概有长达两年时间,我们过得很悠闲,各地旅行。回到日本以后,孩子也出生了,当我们在考虑要带着孩子去哪里居住的时候,想到有朋友住在叶山(日本神奈川县)。
这里靠山面海,整个生活环境特别自由,30年前,也没有高层公寓,就像个森林,非常棒的地方。
搬来叶山后,我先生开始画画、尝试做音乐,至今他已经出了16张唱片,算是一位音乐家了,他还在隔壁山谷里租了一片梯田,种植黑米和绿麦(一种改良的稻谷),至今已经有19年了。
我们家吃的食物基本都是他自己种的。
而我也在这里做了自己的工作室。
就这样,等我们回过神来,已经过上了理想中的生活,一眨眼到现在已经有25年了。
自己开始做成衣是从1986年搬来叶山后开始的,最开始全部都是自己一个人手作,从打版到钉纽扣,有时两个朋友会来帮帮忙。
我的衣服从来不做大规模的销售。因为一个人做,产量也很小。
慢慢地,全国各地的画廊都开始给我发邀请,希望我去做服装发布,也有一些客人会在展览现场下单定制。
我做衣服,基本都是先有布,然后根据布料的特性,找到合适它的设计。
在日本各地藏着几位服装行业的手艺师傅,他们线是自己做的,布是自己织的。对我来说,能用他们的布做衣服,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,我找到他们开始了合作。
每块布料摸上去都不一样,布自然垂下,起褶皱的样子也都不同,它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个性,这让我深深着迷。
纺线作业是非常花时间的,并且这个行业的人越来越少,可能再过不久甚至纺线工人都不再存在。所以我希望尽自己可能,多做一点作品。
像现在做的是秋冬装。冬天的话,多用羊毛、棉麻这类天然材料。植物纤维是非常有意思的,手纺布中有一种特有的类似空气感的东西,非常吸引我。
染织的话,看到染织家们工作,我也有做些调查。好比说蓝染,赤目柱染等等,用的都是近似汉方的药材。
蓝染在古代就是为了治愈伤口,会包扎在受伤的地方,在农田里工作为了防蛇、防止蚊虫叮咬,都会穿蓝染的内衣。
每年我还会用家里在稻田收获的黑米来染布。
每一种染织都是有理由的,因为衣服是最贴近人体肌肤的,所以我始终都在关注,如何通过服装使人们变得健康,更加元气满满。
染织就是其中特别重要的一环。
舞蹈家 野口晓
和染布家合作的时候,我内心总会被刺激出一些不同的东西。
我一直都有给一些艺术家做各种造型,提供服饰。因为用的都是非常精致和特别的手工布,所以基本不会做太多的裁剪,都是在试样的过程中,找到最能突然布料个性的状态,然后就这样穿着上舞台了。
最近我和布艺作家秦泉寺由子合作了一款衣服,是一匹非常薄的中国真丝布,是用竹子染出的白色,有些通透,里面还有一条衬裙。像是献给女神的,轻轻柔柔的感觉。
当我遇到那些面料的时候,我自己就会切换频道,不会考虑说这衣服为谁而做、穿去哪里,而是自己心中的很多疑问会被引出,然后发现,原来还有另一个这样的自己存在。
这样的自我认知使我非常高兴,所以我很喜欢这种创作。
做服装我最在意的还是舒适。我自己的话,就是喜欢简单的衣服。其实无论怎么设计,把那些繁琐的部分全部拿走,就是一个最普通的T恤的样子。
但只是在腰上绕一个什么,或者加些不同元素,个性立刻就会凸显出来。
所以说穿衣方式会改变一件衣服,而不是穿上被设计过的衣服,人就会变得闪闪发光。
我不做男装,只给先生做过他的衣服。作为女性、妻子、 母亲,总是会被大家问起,怎么才能兼顾多种身份。
女人最重要的还是自立,即便你是已经结了婚的人。
而精神上的自立与经济独立是完全不同的。相比整天黏着自己的另一半,在婚姻家庭中,女人也应该保有自己的世界观。
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,如何才能不被卷入混沌,并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,是一门很大的学问。
这近乎修行。
部分图片提供:真砂三千代
部分摄影:尹兴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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